2021年日内瓦当地时间7月2日,韩国在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后,成为了亚洲又一个发达国家。这天,随着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第68届贸易和发展理事会上195个成员国一致通过——韩国从原来的“发展中国家集团”升入“发达国家集团”。这是自1964年联合国贸发会议成立以来,首次有国家从发展中国家变更为发达国家。而随着韩国的加入,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所认定的“发达国家集团”已增加为32个国家。之前IMF、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都在各自的领域承认了韩国的地位。
一、韩国所具备的发达国家条件
所谓“发达国家”(developed country),又称为高经济开发国家、已开发国家、先进国家,一般是指世界上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居民生活水平较高的国家。
事实上,国际社会对发达国家跟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划分并没有很明确的标准,但就一般意义而言,至少可以参考几个指标,比如说人均GDP、工业化程度或者产业结构、人类发展指数、人均寿命,这些都是两者之间划分的一项标准。
截至目前,发达国家都由国际组织划分,单个国家没有资格去划分某国是否是发达国家。一般而言,一个国家获得四大国际机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IMF、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世界银行)的全部认可,就可以从真正意义上被世界各国称之为发达国家。韩国并非如今才被认证为发达国家,它早已是各个世界权威机构(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公认的发达国家,经济水平在全世界位居前列。
OECD用是否属于其下属发展援助委员会(Development Assistance Committee;简称DAC)来划分国家类型。韩国在1996年加入了所谓“经济发达国家俱乐部”(亦称富人俱乐部)的经合组织。发展援助委员会负责协调向发展中国家提供的官方发展援助,现有30个成员(包括29个经合组织成员国和欧盟)。韩国从2010年1月1日开始获得该委员会正式会员资格,系日本之后亚洲的第2个加盟国。
IMF明确把人均GDP、贸易自由度和金融开放程度作为区分标准,将全球经济体分为先进经济体和新兴及发展中经济体。IMF于1991年将韩国变更为发达国家。IMF2020年没有对其发达经济体名单进行调整。根据此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数据,韩国2020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为1.5512万亿美元,居世界第10位。
联合开发计划署(UNDP):常被用来界定发达国家的指数是人类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缩写为HDI),其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从1990年开始发布的一个指数,旨在评估人类发展的三大基本维度——预期寿命、教育水平和生活质量得出的综合指标。
根据《人类发展报告2020》,全球可采集数据的189个国家或地区按人类发展指数高低划分为不同组别,其中综合指数得分在0.80以上的为“极高人类发展水平”;综合指数得分在0.70指0.80之间的为“高人类发展水平”组;综合指数得分在0.55至0.70之间的为“中等人类发展水平”;综合指数得分低于0.54的为“低人类发展水平”。在该报告中,韩国以0.916的人类发展指数排名第23位,被划入拥有“极高人类发展水平”的组别。
世界银行(WB)于1996年将韩国变更为发达国家。其自2016年起则根据人均收入为标准划分低收入国家、中等偏下收入国家、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分类的标准会在每年7月1日更新。对于2022财年,上述四种分类的标准分别为2020年人均国民收入1045美元或以下、1046至4095美元、4096至12695美元、12696美元或以上。2020年韩国人均国民总收入为32,860美元。目前,韩国属于高收入经济体。
联合国贸发会议,是旨在帮助发展中国家实现工业化、促进发展中国家参与国际贸易合作而设立的联合国大会常设机构。根据创设决议,贸发会议依照国家经济规模和地理位置将成员国分为四个集团:由亚洲、非洲等主要发展中国家组成的集团A(99个国家)和发达国家的集团B(31个国家)、中南美国家的集团C(33个国家)、俄罗斯及东欧地区的集团D(25个国家)。韩国的地位变更后,原本囊括美、英、德、法、日等国的B集团成员数量将增加至32个。
发达国家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工业化程度,而韩国的工业化程度相当之高。目前韩国的年制造业增加值位列全球第六位。不算人均,即便是算总值,韩国的工业总值都超过了人口十几亿的印度,还有英国这样的老牌工业国家。韩国每年出口的商品之中,工业产品占据了绝对的大头,是全球主要的石化、汽车、半导体、电子、造船等工业领域的尖子生。一众发达国家里,工业化发达程度能够超过韩国的,其实也只有德国、日本等少数几家,寥寥无几。所以,在发达国家硬性条件之一的工业化发展程度方面,韩国毫无疑问是超额达成标准。
得益于高度发达的工业化,韩国在经济领域的成就也远远超过了它的体量,韩国的面积相当于意大利的三分之一,人口比意大利少900万,但韩国的经济总量位列全球第11位,如果放在欧洲仅次于德、英、法、意这四家。即便放眼全球,像是澳大利亚、印尼、沙特等资源或人口或其他体量数倍乃至数十倍于韩国的,都无法与韩国相比。
经济方面的发达自然也直接拉动了韩国的生活水平,韩国的物价偏高,职场工业方面的压力也都很大,甚至胃癌的发病率都位列全球之首。然而另一方面,得益于完善的医疗保健体系,韩国的胃癌治愈率与日本并列,位居世界首位,其平均寿命达82.3岁,在全球位居第11位,在亚洲也仅次于日本、新加坡与以色列。因此,就各项数据而言,韩国具备了成为发达国家的条件。
二、成为发达国家对韩国的积极意义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在其设立文件中明确阐述“将贸易作为主要经济发展手段”,韩国则是“展现这一蓝图”的成功案例。
对作为联合国机构的贸发会议而言,这是该机构自1964年成立半个多世纪以来,第一次将一个发展中国家上升为发达国家,作为以帮助发展中国家实现工业化、促进发展中国家参与国际贸易合作为宗旨的联合国大会常设机构,终于用一个实例证明其一直以来所提倡的方式是可行的,即:一个发展中国家是可以通过工业化和贸易成为发达国家的。由此,韩国成为了联合国贸发会议成立半个多世纪以来所推出的第一个典型的成功案例,联合国贸发会议可由此进一步推动各国的工业化和贸易发展。
特别是在各国面临新冠疫情的严峻挑战、世界经济处于衰退背景下,贸发会议的这一决定似乎更具有某种示范性和倡议性意义。
对韩国自身而言,其积极作用和意义可体现在国内外两大方面。
国际上,首先,韩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上的国家形象无疑得到大幅度提高。客观而言,直到目前为止,面对2019新冠疫情,韩国的国家公共卫生防疫体系及其应对管理能力在管控新冠疫情方面在整个发达国家中都是最可圈可点的,展现了自身在政府管控和经济发展上的实力,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尤其是与其同为发达国家的日本相比,表现更为亮眼和出色。
从5月韩美峰会到6月韩国受邀参加G7峰会,显然与韩国自身实力得到认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期待韩国发挥更大作用,特别是与拜登政府上台后美国进一步加大对中国的压力,实施对华长期竞争等不无关联。韩国被期望发展成为在国际上更负责任的“中等强国”,并在东北亚格局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其次,成为继日本之后亚洲的第二个发达国家,可激发韩国民众的对日自信心;按程序,若想在贸发委获得发达国家资格,必须取得195个成员国的一致同意。这次韩国被升至发达国家集团,说明近年来一直与韩国摩擦不断的日本显然也投了“赞成票”,也是近年来紧张的日韩中少有的现象。
国内,首先,韩国成为“发达国家”有利于安抚因新冠疫情而备受煎熬的国民情绪,提振国民士气。
其次,成为半个多世纪以来第一个由发展中国家升入发达国家的国家,而且是在前所未有的新冠疫情困境下实现了韩国国际地位和国家形象的提升目标,当然是执政党的重要功绩。在当前韩国国内最关注的焦点是“2022总统大选”、且形势对执政党并不有利这一背景下,这无疑有利于执政党获得更多支持,有利于执政党的2022年大选。
三、成为发达国家对韩国的消极影响或负面作用
首先,作为发达国家在国际社会中承担的责任更多了,相比发展中国家可以从国际公共产品中获得利益,发达国家则是国际公共产品的提供者。韩国从发展中国家集团升至发达国家集团,意味着要进一步放弃从国际公共产品中获取利益,转为承担更多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的责任。
其次,韩国虽然上升为发达国家,但是韩国国内问题仍然比较突出,解决起来并不容易。比如,寡头经济、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年轻人对服兵役的逃避、高昂的房价、物价,以及被裙带关系逐渐绑架的社会基层架构,都使相当一部分韩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对这个国家失望。成为发达国家并不能顺理成章地解决上面提到的各种问题,相反,可能会更难。发达国家的名号本身并不能改善任何实际问题,甚至会因在国际社会中地位的改变,使国内民众更强烈地要求政府“向发达国家看齐”,而使这些问题愈发严重,甚至不排除这一“虚名”可能会拖累韩国今后的发展。
再次,尽管韩国目前的经济质量还不错,但整体的经济体系仍因不够健全而脆弱。比如,韩国经济对海外材料、海外市场、国际贸易的依赖,特别是作为其经济支柱产业的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日、美等国家,其产业链非常脆弱。韩国经济发展如若进口贸易出现不利因素,很容易便会出现难以发展的局面。
总之,成为‘发达国家’对韩国而言“这是一个历史性的里程碑”。
成为发达国家意味着要在国际社会的各项国际事务中承担更重要的经济和政治责任;使国家内部各领域不止是硬实力领域,而且包括软实力领域和各领域的运作方式都要达到发达国家的高标准水平。
可以说,韩国能够发挥自身优势的角色在于: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积极发挥桥梁作用。
【作者:张东明,辽宁大学东北亚研究院院长、朝鲜韩国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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