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发疫情对我国外贸的重大冲击,为保出口主体,国家及时做出了支持外贸企业"出口转内销"的政策部署。出口转内销,固然是压力使然,但同时也孕育着机遇。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鲁政委
笔者建议,可以此为契机,国家层面大力推进国内标准与国际高标准系统对接,鼓励企业积极利用电商平台实现"两条腿"走路,企业顺应我国传统文化复兴的潮流因势利导逐步创立自主品牌。
一、出口转内销,是一次标准统一的机会
出口转内销,远不只是把原本打算卖到国外的东西放到国内来销售这么简单,它还涉及到一系列问题。比如,按照国外市场要求生产的产品,是否不低于我国国内标准?对此,6月22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出口产品转内销的实施意见》(国办发〔2020〕16号)要求:"在2020年底前,对依据出口目的国标准生产且相关标准技术指标达到我国强制性标准要求的出口产品,因疫情影响转内销的,允许企业作出相关书面承诺,通过自我符合性声明的方式进行销售","支持企业发展'同线同标同质'产品,即在同一生产线上按照相同标准、相同质量要求生产既能出口又可内销的产品,帮助企业降低成本、实现内外销转型"。
出口转内销,意味着会加大国内供给过剩的压力,由此将会加快优胜劣汰。面对量的过剩,人们总是会追求更高的品质,这其实也是随着我国经济发展、人均收入水平提高而会自然出现的选择。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以疫情之后消费逐步恢复的汽车为例,我们发现C级车比A级别车的销售恢复得更好。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并进而要求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通俗地说,供给侧改革的核心其实就是供给方要在数量特别是质量上灵活适应需求方的不断变化。具体到产品与服务上,十九大报告中有16处提到了质量,强调必须坚持质量第一,明确提出要建设质量强国。
因此,我国可以考虑以本次出口转内销为契机,以"就高不就低"为原则,明确提出分步骤统一国内外质量标准体系行动计划,建设国际一流的高标准经济服务体系,在高水平经济体之间主动进行政府层面的质量标准互认互通,降低企业在多个标准之间频繁切换的交易成本。事实上,如果我们早就做到了这一点,这次疫情冲击之下,海外医疗物资需求大增,围绕着标准的相关纠纷就大大减少,疫情对我国外贸的总体冲击也会明显降低。机遇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们要"吃一堑长一智"。每一次需求不足的时期,每一次产能过剩的时期,其实都是市场在向企业发出提质增效的强烈信号。
二、出口转内销,电商平台大可助力
通常情况下,出口转内销企业的最大困扰是:因之前一直做外贸,没有建立国内销售渠道,骤然转身,即便产品质量不错,也无法触达消费者。
所幸的是,我国消费电商近年来的发展已成蔚然之势,而此次疫情进一步强化了电商的渗透深度和广度,大家已比过去更习惯于从网上购物。在过去数年里线上销售增速都大大高于线下零售增速10-20个百分点以上;本次疫情冲击下非接触购物模式盛行,线下商店不得不闭门,相关销售活动也被更多转到了线上。所有这些,对于出口转内销企业来说,都意味着其比之过去转身的成本已大大降低。国办发〔2020〕16号文所提出的"鼓励外贸企业对接电商平台,依托各类网上购物节,设置外贸产品专区",应该说是非常具有针对性的。笔者已经看到,目前已有专门为过去生产外单企业提供服务的电商平台正在崛起,其所提供的产品性价比也非常高。同时,互联网能够同时触达千千万万消费者的特点,也为消费者"私人订制"、生产者"批量加工"型的生产模式提供了现实可能。
疫情对于人们消费行为的冲击是双重的:一是比过去更加关注品质,二是更加注意节约。两者合二为一,就是使得消费者的行为呈现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不在意是否豪奢大牌,而是更在意良好而有保障的品质。这几年注重设计感、捕捉潮流的平价零售消费品牌(比如优衣库、H&M、ZARA等)的兴起,已经折射出这种消费潮流。出口电商可以充分利用自己长期从事国际贸易的网络和国际视野,走出一条更为富有设计感、紧跟国际服装潮流的路线,而不是简单被动去库存式的转内销,最终实现国际国内、线下线上"两条腿"走路,西方不亮东方亮,由此也可以使未来公司的业务发展更为平稳。
三、出口转内销,渐立品牌正当时
过去的20年,是我国成为"世界工厂"的时期。从生产能力上说,在已经能够满足向发达经济体出口的情况下,国内所生产的产品质量已不存在任何问题。而年轻一代的消费者,他们有着比老一代人更为开阔的国际视野,结果发现,在国外的很多产品其实都是"中国制造"。如果说此时还有一些消费者愿意购买从海外发达经济体购买商品的话(哪怕是中国制造的),其实更多是源于对国外高标准质量体系的信赖。我国政府能够借此机会将国内的质量标准提升至高标准的国际水平,这就会为出口转内销的外贸厂商逐步创立自主品牌提供了契机。
同时,全球经济和企业发展的历史表明,没有强势的经济就没有强势的文化,没有强势的文化就不会有高附加值的品牌。我们观察发现,近年来,我们的文化自信日渐增强,我国传统文化博物馆和旅游景点,也由过去的门可罗雀发展到了目前的门庭若市。诸如"中国风""青花瓷""故宫"等带有传统文化元素的设计风格开始在诸多领域的产品上越来越多地呈现。即便是房地产领域,我们也看到别墅已由早期的欧式而开始更多向中国传统庭院的演进。所有这些,都已完全不同于十年、二十年前,从而为同时兼具国际和国内两方面的优势的出口厂商创立自主品牌提供了难得契机。
【本文作者:鲁政委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华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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