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我们的采访在一口标准的湖南腔下进行。
受访者是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所长刘智,一个在海南当警察的湖南人。“海岸警察”“缉毒干警”“被炸药炸伤”......任何一个名词都足以让人探寻背后的故事。
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所长刘智
刘智出生于1985年,2006年入伍,从警15年来屡立战功,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先后被公安部边防局评为“全国爱民固边模范个人”荣誉称号,“全国执法标兵”荣誉称号,全国公安机关“标兵个人”;2021年5月,刘智被授予第25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是全国公安系统中唯一获此殊荣的民警。
三秒钟,是刘智与死亡最近的距离
刘智缉毒现场视频
2017年12月6日凌晨2点,公安部“372”毒品目标案件全面收网,刘智带队在临高县黄桐村抓捕毒贩并搜查毒品,搜查中,刘智敏锐地觉察到,天花板似有端倪,随即和当时一起搜查的同事撬开天花板准备查看,果然,天花板中藏有疑似毒品物件,刘智当即将毒品取出,可就在这时,两颗灰白色圆球突然从天花板滚落,根据刘智多年缉毒经验,这就是土炸弹,俗称“山猪炮”,千钧一发之际,来不及思考,0.1秒,刘智徒手接住其中一颗炸弹,并用力撞开同事。“嘭......”另一颗炸弹掉落地上炸开,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将刘智整个弹开。
听到爆炸声,附近的同事赶快跑来查看,此时的刘智死死抱住搜查到的毒品和其中一颗炸药,耳鸣状态下甚至听不到同事的呼喊。等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和脸部被炸伤,疼痛感顿时传来。这次缉毒行动,刘智查获了17000粒“开心果”和三公斤摇头丸。从炸弹掉落到炸响,仅三秒时间,也是这三秒钟,成为了刘智与死亡最近的一次。
“回想起从警至今我遭遇过很多危险的场景,被歹徒持刀追砍,飞扑上汽车前档逼停驾车逃窜的毒贩,和亡命之徒持枪对射并将其击毙......我总是鼓励自己狭路相逢勇者胜,所幸每次也都是有惊无险......哎呀没事啦,撒散水啦”刘智操着一口湖南腔笑着说到。
由于刘智工作的特殊保密性,每次行动都无法向家人透露,渐渐地妻子与刘智之间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刘智穿上功能裤,拿起工具包,妻子就知道,他又要去办案了。由于案件情况不一,刘智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能回家,而刘智能做的也只有在每次行动结束后给妻子发送一条短信“我回来了”报平安。
光荣的派出所,铸就刘智钢铁般的意志
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是刘智坚守的阵地,其前身是原武警海口边防支队红岛边防派出所,是一支有着51年光辉历史的红色铁军,所守护的辖区以前叫白沙门岛,位于海口市东北郊,是南渡江入海口冲积形成的沙洲,面积不到1平方公里,因沙滩洁白得名,古称“白沙津”。1950年,这里曾打响了解放海南渡海作战的第一枪,百余名解放军战士英勇献身长眠于此,这些英雄们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这座小岛。派出所之所以取名“红岛”,其寓意就是要将白沙门渡海战役的故事和共产党人坚贞不屈的革命精神代代相传。刘智接过了先烈们的钢枪,在红岛守护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全体警员
刘智的警种是海岸警察,是一个全新的专业警种,区别于其他警种,海岸警察承担着沿海岸线港口、船舶停靠点的治安管控,以及船舶、渔民的管理服务工作,尤其是针对海岸线上发生的暴力恐怖、走私、偷渡贩毒、贩卖枪支等重大犯罪活动,是刘智工作的重中之重。
稳定沿海岸线的治安秩序,服务好海南自贸港建设,刘智作为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所长,全面抓牢工作。刘智当所长的这几年,派出所荣立集体三等功两次,先后获评“公安部一级派出所”“省级青年文明号”“全省优秀公安基层单位”,全省首届“枫桥式公安派出所”等殊荣。所里的民警也得到了成长和锻炼,其中1名同志荣立一等功、2名同志荣立二等功、12名同志荣立三等功,23名同志受嘉奖。
刘智(警察左起三)站在积水中冒雨劝导轻生群众
刘智荣获“最美基层民警”称号
早在刘智选调到海口市公安局红岛海岸派出所之前,曾在海南武警儋州边防支队光村边防派出所锻炼了三年,“新兵蛋子”刘智的入伍和在光村工作期间的故事,也着实耐人寻味......
警察学院优秀毕业生变成“农民刘”
刘智是湖南警察学院刑侦专业学生,学生会主席,优秀毕业生。原本毕业后学校包分配,定向就业岗位是在湖南当地当警察,毕业那年正巧武警海南边防总队到学校招聘,受到湖南拥军爱党、报效国家的影响,刘智毅然决然放弃在家乡当警察的便利条件,瞒着父母,郑重地向部队提交了入伍申请,以“先斩后奏”的方式应征入伍。
刘智在新兵连训练
2007年1月,在云南经过半年的新兵训练后,刘智被分配到了距离老家湖南长沙1200多公里之外的海南武警儋州边防支队光村边防派出所。虽然偏远,但刘智作为“新兵蛋子”终于穿上了帅气的军装,铆足了干劲,就想要做点“响当当”的事情,破大案展身手,不辜负自己远赴海防线上报效祖国的决定。愿望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别说破大案,刚到光村派出所的刘智直接变成了“农民刘”。
刘智在光村边防派出所工作旧照
原来,刘智被分配到的光村派出所位于海南省儋州市北部湾,地处偏远,交通闭塞,曾是苏东坡被贬流放之地,物资极其匮乏。村子里没有自来水,更没有水泥路,全是冲击形成的沙地。所里没有汽车,最宝贝的装备就是两辆警用嘉陵摩托车,非紧急必要情况不得使用。所长去城里开会就要骑上40公里的摩托,刘智要出门办案就要先学会如何在沙地里骑自行车掌握平衡。从小在城市生活的刘智到所里之后每天的工作变成了打扫卫生、种地、喂鸡、养鱼、打扫猪圈,派出所的几十亩地,用来搞种植填饱肚子。
除此之外,语言也成为了刘智工作中的障碍。光村当地老百姓讲的是儋州话,儋州话区别于海南话和广东话,是自成体系的当地方言,只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才会说会听。双重困难打击下,给这个警察学院学刑侦专业励志学有所用,雄心壮志入伍报效祖国的高校大学生警察刘智浇了一盆冷到不能再冷的凉水。
对于刘智来到这里的所有不适,大刘智一届的学长兼同事“朱哥”都看在眼里,“朱哥”开始做刘智的思想工作,“所有的工作总要有一个过程,你初来乍到,这里的百姓还没有从心底里接纳你,我们做派出所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开展工作也要依靠群众,等你真正为老百姓谋福利之后,才能走进他们的心里。”
听了“朱哥”的一席话,刘智开始一门心思地研究为民办实事!光村作为边防村,时常有偷盗、抢劫、强奸案件发生,但是当地人却极少报案。一次,刘智走访村民,明明村民家中羊被盗,却不报警,刘智询问村民,为何不报警。得到的却是让刘智无颜面对的回答。村民说:“没事,我多养一条狗就行了,用不着你们。”言外之意,“宁愿多养一条狗,都不愿意相信警察,相信法律”。究其背后的原因,一是因为当地群众法律意识淡薄,不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二是因为当地盗匪彪悍,强盗多有打击报复行为。困难摆在面前,刘智决定,村民不主动,那就警察主动。在刘智的提议下,光村派出所“零点行动”开始!
外乡人终于在光村扎下了根
根据刘智的摸排调查,一般偷窃等犯罪事件多发生于夜间凌晨之后,于是,刘智向所里提议,白天和夜晚值班颠倒,一到零点,就和所里其他4名同事一起,身着防弹衣,手拿冲锋枪,全副武装开始沿街巡逻,但凡遇到夜里还在街上出没的可疑人员,立即上前盘问。就这样,4个人,4杆枪,靠着两条腿,连续巡逻40多天,走遍了光村镇的大街小巷,终于,光村的失窃率降下来了。
解决了失窃问题,刘智又开始关注当地儿童保护情况。原来,当年光村有一批恶势力团伙,专门在学生放学的路上打劫、勒索甚至强奸未成年儿童,如果敢报警,甚至会遭到报复。当地的很多孩子为了自保,书包里都会藏砖头,藏镰刀。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了解了这一情况后,刘智当即决定,将“零点行动”的时间延长,改为晚8:30至早5:00,着便衣在学生放学的必经之路巡逻。果然,在一次巡逻途中,刘智遇到了这群恶势力的头目正在作案,刘智当即对其实施了抓捕。
将恶势力头目抓捕进局里后,刘智便收到了当地“好心”村民的提醒,“小心他报复你”。刘智一听,这还得了,人还关在号子里,这“提醒”就来了。一句老话说的好“老贼怕游街”,再强悍的贼也经不住游街的颜面扫地。刘智当即决定,以让头目去指认现场的名义,带着他在光村的主街道上走了个遍。“村里最大的恶势力‘被游街’了”,一下子消息在光村传开了,村民们纷纷涌上街头默默看着,眼底透露出了对刘智这个外乡人的肯定和接纳。在离家1200多公里的地方,刘智第一次觉得似乎可以在这里扎下根了。
刘智帮助村民推车
在这之后不久,刘智便收到了时任村长儿子考上大学办酒席的请帖,刘智得意得向所里同事炫耀,他不再是一座孤岛,村民们开始接纳他。“慢慢地,越来越多人愿意和我交谈,他们不再抱着质疑的态度审视我,而是真心接纳我。当然,很快我也有了新的苦恼,当时我一个月只有1600元的工资,可镇上的人们渐渐都把我当作自己人,红白喜事都开始邀请我,后来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随份子了。”接受采访时,刘智摇摇头笑着说到。
刘智与辖区困难群众在一起近照
刘智参加法制宣传进校园活动与孩子们在一起近照
记者手记:
操着一口湖南腔的海岸警察刘智同志,在尽量用诙谐幽默的语气讲述着惊心动魄的破案故事。在我们听来是故事,但在刘智那里,却是真真实实一次又一次与歹徒、与死神正面交锋的时刻。和平年代,贩毒、走私这些事情似乎离我们普通人太过遥远,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罢了。而刘智也只是全国人民警察中的一员,与他同行的是千千万万名为了守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而与恶势力正面交锋的人民警察,他们以血肉之躯守护人民,守护法制,守护正义!
据公安部公布的数据,2020年以来,全国海关缉私部门立案侦办走私毒品犯罪案件850起、走私制毒物品犯罪案件16起,缴获冰毒、海洛因、大麻、可卡因等各类毒品1.6千克、易制毒化学品106千克,打掉走私毒品、制毒物品犯罪团伙上百个,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取得胜利,人民群众法律意识普遍增强......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全国公安干警不畏艰险,与亡命之徒殊死搏斗换来。
风雨路迢迢,从警15载,刘智将人民警察的责任扛在肩上,以中国青年人昂扬的斗志履行着入党时的铮铮誓言!胸前的一枚枚勋章记录了刘智精彩的人生,如果说2006年志愿入伍的刘智还是个“新兵蛋子”,那么现在,经过了千锤百炼的他可以挺起腰板,自豪地说上一句“我是光荣的海岸警察,刘智”!
(作者 吕丽明 陈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