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宏网3月13日电(记者周慧静)自庚子年正月,新冠病毒肺炎疫情(Covid-19,以下简称疫情)爆发以来,至今已延续了一个半月。目前除湖北和武汉以外,疫情蔓延的势头基本得到控制并出现转机,各项疫后工作开始萌动,但完全恢复到正常生产生活状态仍需要一定时间。由于此次疫情具有波及范围广、影响程度深、延续时间长的特点,给社会经济活动造成了巨大影响。随着下一阶段全面复工复产的启动,疫情造成的损害和问题将逐步呈现出来,为了更好地开展各种疫后应对和重建工作,本文就有关需要注意的问题做一分析思考。
首先,应密切关注疫情对宏观经济的冲击和影响。
由于统计数据尚未公开,无法准确估计疫情影响程度。从国家统计局刚刚公布的全国2月份采购经理人指数PMI(Purchasing Managers'Index)来看,经济“差”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市场的预期:制造业3200家样本企业(其中包含小型企业830家)和非制造业4000家样本企业(其中包含快递业、电子商务等新兴行业企业2800家)构成的全国制造业和非制造业PMI指数直线下滑,分别由上月50.0%和54.1%,跌落为35.7%和29.6% ,这种断崖式下跌创造了该指数自2005年编制以来的最低值,表明宏观经济的先行状况令人堪忧,其中广大中小企业受到的冲击可能更大。
由于疫情影响具有整体性、持续性、连锁性的特点,受到疫情时间延续、生产要素正常流动受阻、开工不开张等客观因素影响,全国大约8千万家中小企业和2亿多劳动者的生产经营和就业问题,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将逐渐暴露出来。其中,最令人担忧的是由于现金流和资金链断裂,可能会引发合同违约和企业倒闭问题的累积。所谓“资金链”,从合同关系来看,是一个由众多合同关系组成的企业之间的契约链条,如果有一个企业违约或倒闭,可能会导致一个链条上下游企业整体受挫,在蝴蝶效应的作用下,影响由此波及开来并逐步扩散,形成对宏观经济的拖累。例如,2008年美国的次贷危机便是如此。
所不同的是,次贷危机是由于个别大企业的违约(信用危机),触发了资金链断裂,进而导致金融危机全面爆发。此次疫情的影响,很有可能引起市场整体违约增加,同时加大了中小企业信用风险,进而引发经济运行出现系统性困难。也就是说,次贷危机是少数大企业的危机,点燃了整个经济和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而此次疫情很有可能造成众多企业违约同时上升(PMI直线下滑已说明此状),信用风险叠加,拖累经济发展造成社会经济危机发生。二者的路径虽然不同,但核心问题是一个:即防范企业信用危机集中爆发,防止市场群体性违约之多米诺骨牌效应发生是疫后经济应对的关键。
其次,应警惕外部因素对中国经济的扰动和拖累。
疫情发生后不久,世界卫生组织(WHO)和各国政府纷纷表达了对中国的友好支持和意愿。然而,随着疫情的长期化和海外感染人数增加,疫情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冲击正在步步加深。从各国应对情况来看,海外有可能会沦为疫情“下半场”的重灾区。目前,意大利、伊朗、韩国等正处于大规模爆发的前夜,如果疫情出现全球范围扩大,并引发人员、物质、资金等国际流动受阻,一场世界范围的经济衰退将在所难免。此时,受世界经济风险迅速攀升的拖累,中国经济向好的趋势有可能会出现转折。因此,加强政策干预和国境措施,应对内最大限度支持复工复产,对外最大范围做好缓冲缓压,保持中国经济平稳运行便成为当务之急。
鉴于此,在防范企业信用风险群发,降低因中小企业大量倒闭而带来系统性风险扩散的同时,应特别警惕海外疫情和世界经济的拖累和冲击,保持我国宏观经济运行不停滞(保平稳)、需求不下滑(保结构)、预期不低落(保信心)的同时,应该在以下几方面加大政策应对力度。
第一,进一步强化分析预警,防止经济活动出现大起大落。经济运行的大起大落表现在市场上就是价格波动。接下来,可以通过加强对价格信息的分析预警,为调控政策提供依据。有两个价格可以作为参照:一是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反映的是八类消费品零售价格的变动情况;二是生产者价格指数(PPI),反映的是九类基本工业品出厂价格的变化情况。PPI和CPI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二者具有内在逻辑关系。如果“前低后高”反映出需求有问题、如果“前高后低”反映出供给有问题、如果“两者都高”反映出市场有问题。
第二,全面加大政策性支持,帮助企业渡过生产经营难关。在疫情的面前,无论大企业还是中小企业都面临同样的风险。例如,民用航空领域的许多巨无霸企业,由于航线和乘客数量锐减,生产经营岌岌可危。为了防止航运、空管、地勤、机场等同时出问题,以至影响疫后经济恢复,在相关技术人员停岗待命期间,有关工资、社保和飞行器租赁、利息、税费等需要国家财政和金融部门给予直接干预和支持,否则很有可能出现技术人员逆向流动和服务能力下滑的可能性。
第三,密切关注中小微企业,切实缓解生存发展节点问题。突发的疫情,使得已经处于严冬的中小微企业雪上加霜,苦不堪言。当前,准确把握中小企业的复工情况,采取针对性救助措施十分必要。为此,厘清中小企业的节点问题尤为关键。例如,不仅要了解企业的开工率,还要掌握开工企业的全员率(员工实际到岗的比率)、准点率(每天准点工作时间比率)、复活率(未来半年能够存活的比率)等节点指标,对于开工率、全员率、准时率、复活率较高的中小企业和地区,应考虑给予税费减免等特殊措施。
最后,应提振市场信心防止低落情绪扩散和影响。
恢复市场信心和平稳消费者情绪是疫后社会经济重建的心理基础。应当看到,消费者是疫情肆虐下最弱势的一个群体,在疫情的冲击下许多人出现焦虑、担心、抱怨等属于正常的心理反应,特别在不明白情况、看不清趋势、不掌握科学方法的时候更容易出现偏激和负面言行。加强和完善各类信息发布和危机管理机制,是此次疫情留给我们的直接遗产。因此,应及时准确公开信息、加强心理干预,做好相关资讯发布。各级政府和机构设立的首席信息官(CIO)此时应该发挥积极作用,做好消除疑虑、平息抱怨、提振信心、化解风险的工作,要坚决跳出“当局者迷”的陷阱。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在疫后恢复过程中,应防止差别歧视、杜绝对湖北和武汉籍人口歧视做法。最近湖北和武汉人在外地受到许多不公平的待遇,例如快递寄送、公共交通、住宿登记等。此次疫情中受害最深的是湖北和武汉,不应该把疫情等同于个人,要引导社会公众学会客观、理性、正确地对待疫情和相关人员,做到不过敏、不过激、不偏激,从灾害应对中升华大爱。此外,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应进一步完善中央和地方的各级疾控防疫制度体系,建立有效的发现、预警、医疗、应急机制,切实保障全体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和财产安全。
2020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脱贫攻坚扎实推进、实现国民经济“十三五”规划发展目标收官在望之际,面对种种不确定性和风险因素,不仅要有“疫情应对”的短期思维,还要有“灾后重建”的长期思想。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为了确保我国社会经济平稳和发展总体目标实现,运用一切手段,千方百计化解各种内生风险和外部冲击,将成为贯穿全年社会经济工作的一项艰巨任务。(作者: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北京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 章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