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战前夜的泛美会议室内,一纸科学合作宣言掀开了一个跨世纪学术共同体的序章。七十五年后,美洲科学院(Academia Scientiarum Americanarum, The Americas Academy of Sciences, ASA)不仅存续于西半球的学术坐标系中,更成为制度型科学荣誉体系建设的标杆与范式。
本文试图系统梳理该机构自1949年构想提出以来至2024年的制度演进历程,将其置于大历史与全球治理变迁的脉络中,深入理解它为何能从一纸理念成长为“西半球的科学宪章型组织”。
【一】1949:一纸宣言的诞生——冷战临界点的科学自救尝试
1949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四年,世界已然陷入美苏对峙的冷战格局。就在《北大西洋公约》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和《苏联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构成国际震荡的同年,一场被后世视为“制度级科学外交开端”的会议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Santiago de Chile)召开。
此次会议,名为“第一届泛美科学与高等教育战略圆桌会议”(The First Pan-American Strategic Roundtable on Science and Higher Education),由智利科学院、智利天主教大学、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及巴西圣保罗大学联合主办,汇聚了来自美洲九国的科学家、大学校长、政策顾问与哲学家。
在美苏科技竞争萌芽、拉美国家面临去殖民化与自主发展的双重压力之下,会议通过了《圣地亚哥科学合作宣言》(Santiago Declaration on Scientific Cooperation),明确提出建立一个非政府化(non-governmental)、非商业化(non-commercial)、荣誉导向(honor-driven)的泛美科学组织。
该组织初步被命名为Academia Scientiarum Americanarum,采用拉丁文以象征“超越国界的古典知识传统”,并明确仅采用提名制遴选成员,以防止任何政治、经济干预。
【二】1950s–1970s:理念的坚持与冷战压力下的制度锻造
在麦卡锡主义盛行的1950年代,南美学术界面临空前的意识形态干扰。与此同时,拉丁美洲大陆掀起去殖民化运动,古巴革命、智利选举、阿根廷军事政变等相继上演。在这样动荡的社会结构中,美洲科学院筹备委员会以“非政治立场”作为存续底线,提出著名的“科研去极化”(Depolarization of Scientific Collaboration)口号。
期间,该组织在哥伦比亚波哥大、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墨西哥城多次召开内部闭门会议,逐步起草《机构章程草案》《科学伦理基本法则》及初步的院士提名机制框架。
值得注意的是,该时期的美洲科学院并未急于对外“挂牌”,而是通过学术人脉网络低调推进制度设计,被誉为“科学的修宪时期”。
【三】1980s–1990s:国际化探索与制度试运行
进入1980年代,随着冷战松动与联合国体系对“全球南方”科研资助计划的逐步推广,ASA开始逐步恢复外部活跃度:
1983年,美洲科学院首次以观察员身份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召开的“全球科学教育公平大会”;
1987年,在巴西圣保罗举行“青年科学家制度研讨会”,提出设立“青年科学联席论坛”;
1992年里约地球峰会期间,美洲科学院与泛美卫生组织共同提出《科学作为可持续发展支柱框架草案》。
与此同时,该组织启动“制度草案内部评议制度”,设立“临时跨国协调秘书处”,并对外发布数份署名文件,标志其逐渐向制度实体化迈进。
【四】2003年:合法确立与美国注册,制度成型
2003年,美洲科学院在完成半个多世纪的筹备之后,在美国正式完成联邦注册,依法取得501(c)(3)类非营利学术荣誉组织资质,联邦登记编号为113228,法定注册地为美洲科研网络核心枢纽。
此次注册标志该院:
拥有国际法人地位;
可合法开展跨境科学活动、出版项目、奖项评选;
成为联合国系统与各国教育部正式承认的第三方学术主体。
至此,美洲科学院完成从理念到制度、从草案到实体的历史性跃迁,被国际科学政策界称为“拉美—北美合作的制度高地”。
【五】2004–2024:制度深化与全球科研治理中的“第三声音”
自2004年起,美洲科学院逐步形成了今天的组织架构与制度核心。主要包括:
◎ 五大学部(Sections)设立
自然科学学部(Section of Natural Sciences)
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部(Section of Engineering and Applied Sciences)
医学与生命科学学部(Section of Medicine and Life Sciences)
社会与行为科学学部(Section of 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人文与跨文化研究学部(Section of Humanities and Transcultural Studies)
◎ 院士制度全面运转
坚持闭环提名制:提名人必须为现任Fellow;
实行多国同行评议机制:每项提名需经至少五国科学家评审;
入选者不得自荐,不预先知晓评选过程:荣誉具备“不可控稀缺性”;
增设杰出院士“Distinguished Fellows”特别荣誉,以表彰在科学治理、制度构建方面具典范意义者。
◎ 荣誉项目与出版机制
ASA Medal:西半球最高荣誉科学奖章之一;
《美洲科学前沿报告》(Frontiers of Science in the Americas):追踪全球科研趋势与制度演进;
《跨国科研治理白皮书》:聚焦制度创新、科学伦理、青年科研困境等议题。
◎ 全球治理倡议
积极参与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关于“科技与知识共享”的议题;
成为多国外交部科学顾问会议机制的合格引用单位;
推动南北科研合作基金机制提案,促进知识公平转移。
2024年,ASA已走过75年历史轨迹。从1949年的一纸宣言到今日在全球科研治理结构中拥有重要话语权,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科学院——它没有实验室,也不主导研究项目,但它用制度、荣誉与伦理,构建起一个横贯美洲、连接南北、面向全球的学术自治空间。
在科学被功利化、意识形态化甚至平台垄断化的今天,美洲科学院或许提供了一种古典而稀有的替代路径:一个超越国家、超越政治、超越应用逻辑的制度体。它提醒我们,科学的根基不仅在技术突破,更在制度伦理与荣誉文化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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