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是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之年,中国经济将进一步加快推进新旧动力切换、新旧模式转换,预计经济形势总体趋稳,但仍存在许多不确定性。
经济总体趋稳但存在不确定性
要保持经济稳定运行,需要特别关注以下方面:一是特朗普当选后的美国经济贸易投资政策变化、英国脱欧进程、各国经济走势和宏观政策不同步等,都是影响中国经济的重要外部因素;二是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能否保持20%左右的高增长,房地产“新政”将影响市场预期,房地产投资回升势头能否持续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三是制造业持续去产能、PPI上涨可持续性,都影响着工业生产和制造业投资能否持续回升;四是人民币汇率波动、跨境资本流动等风险犹存,企业杠杆率过高、资金“脱实向虚”倾向增大,金融风险对经济稳定存在潜在冲击。综合判断,预计2017年GDP增长在6.7%左右,与2016年基本持平。
1.投资增速将逐步企稳
从投资意愿看,企业利润增长显
著加快将提高投资积极性。
2017年,影响投资增长的主要因素包括:第一,从投资意愿看,企业利润增长显著加快将提高投资积极性。2016年工业企业利润增长转负为正,增速同比提高10多个百分点。第二,从投资项目看,11大类重大工程包专项项目陆续推出,进一步增大补短板投资力度。2016年投资新开工项目高速增长,前10个月计划投资额同比增长21.8%,比上年提高16.3个百分点;项目个数同比增长26.9%,比上年提高9.9个百分点。第三,从投资资金看,财政资金、专项建设基金、民间资本继续保障投资,特别是PPP模式将发挥重要作用,促进投资稳定增长。
具体到大类投资,第一,得益于产品价格回升、企业盈利好转以及去产能、去库存稳步推进,制造业投资有望逐步企稳,实际上2016年三、四季度制造业投资已经有所企稳。第二,新一轮房地产调控收紧了开发商融资链条,甚至要求竞买土地必须使用自有资金,对房地产及关联行业投资的抑制效应将逐渐显现。第三,基础设施投资在财政空间有限、资金来源偏紧、2016年增速较高的情况下,增长面临一定的放缓压力。第四,居民消费结构加快升级,科教文卫、商务服务、体育娱乐等服务业投资仍有望保持高速增长。此外,辽宁等东北省份投资在2016年深度下跌之后,增速有望迎来一定的反弹。综合分析,预计2017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8.3%左右。
2.消费仍将保持较快增长
从收入基础看,居民收入增长放
缓,对消费的支撑强度减弱。
2017年,影响消费增长的主要因素包括:第一,从消费结构看,随着消费领域的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推出,通讯器材、中西药品、养老健康、网上零售等有望保持快速增长。第二,从消费意愿和消费信心看,居民消费意愿上升、消费信心增强。央行储户问卷调查表明,近期消费意愿比例处于2009年二季度以来的最高水平,购车、购买大额商品、旅游等消费意愿比例同样达到近些年最高水平。同时,消费者信心指数、满意指数、预期指数均有所上升,有利于促进消费增长。第三,从收入基础看,居民收入增长放缓,对消费的支撑强度减弱。2016年前三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名义同比增长8.4%,比上年降低了0.5个百分点;实际同比增长6.3%,比上年降低了1.1个百分点,低于同期GDP增速0.4个百分点,不利于消费更快增长。第四,从消费政策看,减半征收车辆购置税政策效应释放完毕,汽车消费(在消费中占比约27%)增长可能将有所放缓;新一轮房地产调控实施,不利于建筑装潢材料、家具、家电等居住类消费(在消费中占比约10%)加快增长。考虑到粮油食品、服装鞋帽、通讯器材等消费在增速下滑后可能出现回升,特别是石油及制品消费(在消费中占比约13%)继续恢复性增长。综合分析,预计2017年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0.2%左右。
3.外贸企稳复苏之路将依然漫长
外贸企稳复苏之路依然漫长,外
部因素影响大于内部因素,进口
形势好于出口。
2017年,外贸企稳复苏之路依然漫长,外部因素影响大于内部因素,进口形势好于出口。一是尽管全球经济或将略好于2016年,但未必对中国出口就有很大的带动作用。IMF和世界银行均预计2017年全球经济将稳中略升,美国经济进一步稳健复苏,部分资源能源国增速由负转正,这总体上对中国外贸形成利好。但是,诸如美国住房建造复苏、潜在的基建刺激政策以及大宗商品回暖等增长对中国出口的直接作用较小。二是当前逆全球化迹象不断汇聚。尽管金融危机以来每次国际会议都强调反对保护主义,但各国贸易摩擦反而不断增多。2015年10月至2016年5月,G20成员新增贸易壁垒达到了自2009年监测以来的最高水平。英国脱欧、美国大选等事件也显露了保护主义、民粹主义思潮抬头,特朗普倡导的美国企业回流对贸易有直接负面影响。三是不确定性将持续制约贸易订单复苏。当前汇率市场波动不定、通胀预期左右摇摆、特朗普政策方向尚未成形,美联储加息、欧洲国家大选等一系列因素存在较多不确定性。这使得贸易订单短期化、汇率风险复杂化,企业供应链管理从全球化倒退至本土化,相应的也导致供应链贸易减少。世界贸易组织首次就全球贸易增速给出了区间预测(1.8%—3.1%),也反映出未来不确定性较多。四是进口将更多地反映国内经济的平稳态势。工业生产回稳和基础设施投资高增长将继续支撑大宗商品等相关需求,使得进口形势好于出口。
4.工业生产将以稳为主,房地产增速回落将制约服务业较快增长
防范资产价格泡沫成为政策的重
点,房地产调控政策还将延续,其
影响也将更加突出,销售增速可
能出现较大回落,房地产业增速
将有所放缓。
一方面,工业领域面临一些不利因素:一是全球经济与贸易领域的不确定性仍然较多,如特朗普当选后可能更加注重制造业回迁和对本国的贸易保护,这会影响与出口相关的制造业发展;二是居民收入增长放缓、杠杆率上升,可能会对消费进而对相关制造业形成一定制约;三是房地产调控政策仍将延续,2017年房地产销售、投资将有所回落,这不利于其上下游工业行业的生产;四是煤炭、钢铁等相关行业总体供过于求的状况没有改变,去产能仍将持续推进,相关工业行业生产仍将保持低增长。
另一方面,也存在一些有利条件:一是伴随美国进入加息周期,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可能仍会有小幅贬值,同时,“一带一路”已取得越来越多国家的支持和认同,中国对外合作不断加大,这些都有利于推动工业出口的增长。二是“中国制造2025”战略不断推进和落实,创新氛围逐步形成,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和新兴产业的培育步伐将加快,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有利于工业的稳定增长。三是经济趋稳、去产能背景下工业产品价格或将延续回升,同时,2016年8月国务院公布的《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提出要经过1—2年努力使降成本工作取得初步成效,2017年降成本力度还会加大,这有利于企业盈利能力的持续改善。四是工业行业库存压力减小,2016年前10个月产成品库存降低0.3%,呈逐月收窄趋势,这有利于未来产能的释放和生产的扩大,2017年大概率进入回补库存阶段。总体判断,预计2017年工业生产仍以稳为主,工业增加值增长6.1%左右。
房地产增速回落是制约服务业较快增长的主要因素。防范资产价格泡沫成为政策的重点,预计2017年房地产调控政策还将延续,其影响也将更加突出,销售增速可能出现较大回落,房地产业增速将有所放缓,这会是制约服务业增长的主要因素。促消费是政府稳增长政策的重要方面,2016年10月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以改革创新增加消费领域特别是服务领域有效供给,这有利于批发零售业、住宿餐饮业的稳定增长,特别是旅游、文化、娱乐等现代服务业的较快发展。工业生产的总体稳定将带动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加快增长。金融业方面,不利因素在于2017年新增贷款规模难有回升,同时地方政府债务置换规模仍会增加,这会影响银行业收入增长。但股市成交量基数较低、保险和债券市场加快发展则有利于金融业增速回升,综合预计金融业增速可能有所加快。总体考虑,预计2017年服务业增加值增长7.6%左右,与上年基本持平。
宏观经济政策取向
1.继续保持积极基调,实施更加有效的财政政策
围绕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
线,补短板仍然是财政政策的主
要着力点。
为稳定增长和推进供给侧改革,预计2017年财政政策将继续保持宽松基调。
第一,优化财政支出结构,着力增加有效供给。围绕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线,补短板仍然是财政政策的主要着力点。加快推进全局性、战略性和基础性重大基础设施项目,扩大有利于加快脱贫攻坚、缩小城乡发展差距和增强经济发展后劲的投资;加大教育、医疗、养老等民生领域投资,推进公共服务领域的短板建设,增加有效供给;推进体制机制创新,提高PPP落地率,更大程度地调动民间资本,加大力度盘活和统筹使用沉淀资金,更好地发挥财政资金的导向和杠杆作用,提高资金使用效益,促进供给结构升级。
第二,持续推进减税降费,促进经济发展和结构升级。2017年,尽管营改增等政策性减收因素仍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财政增收,但减税降费依然是积极财政政策的应有之义。继续完善增值税抵扣链条,切实降低各行业税负;加大涉企收费基金的清理规范力度,为企业发展增添动力;加快完善高新技术企业、科技企业孵化器等税收优惠政策,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扶持力度;出台和完善相关政策,引导激发居民在智能、健康和绿色等领域的消费需求,促进消费和经济结构升级。此外,在营改增全面推开后,房地产税和个人所得税等直接税改革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税制改革的重点推进领域。
第三,进一步完善地方政府债务管理制度,严控各类潜在风险。持续推进地方政府债务置换、加快融资平台市场化转型和大力发展PPP模式等是规范地方政府举债融资机制的重要途径。当前一些老问题和新风险不断凸显,已经引起政府的高度关注,如部分地区偿债能力下降、债务风险超过警戒线,PPP的政策法规和监督管理不尽完善、存在地方政府变相举债问题以及违法违规担保融资行为尚未得到有效遏制等。政府将尽快建立严格的问责机制,加大对违法违规举债的惩处力度,加快完善地方政府债务管理体制,严格防控各类风险。
2.货币政策更趋稳健,做好重点领域风险防范
货币政策整体将更趋稳健,重心放在汇率、资产价格等领域的风险管理上。
2017年,货币政策调控的复杂性和操作难度将明显上升。从外部环境看,全球经济与政策的不确定性上升,加大人民币贬值压力,进而对货币政策形成制约。从内部环境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房地产调控、企业债务、民间投资不振等问题交织,要求货币政策审慎平衡稳增长与防风险的关系。一方面,要满足实体经济的有效资金需求,防止总需求短期过快下滑;另一方面,也要避免过度放水,推高债务水平和资本外流压力。总的来看,2017年货币政策整体将更趋稳健,重心放在汇率、资产价格等领域的风险管理上。
第一,降准降息概率较小。考虑到2017年美元继续走强概率仍然较大,全球流动性面临拐点,进而对中国基础货币形成、国际收支、金融稳定等产生较大冲击,中国货币政策宽松预期延后,上半年降准降息概率较小。
第二,多措并举,防范汇率超调风险。人民币汇率波动是当前市场最为关注的风险之一,尽管人民币汇率不具备长期走贬基础,但不排除受外部环境、不稳定预期上升等影响,某些时间段出现超调风险,需要央行做好前瞻性应对。保持汇率中枢稳定,提高人民币汇率上下波幅,宽幅震荡中顺势释放贬值压力;提高汇率波动容忍度,缓解外储过度流失压力。严厉打击管控资本外流的灰色渠道,为人民币贬值减压,主要包括虚构贸易、虚假直接投资转移、QDII额度利用、内保外贷等银行特殊业务等。
第三,积极培育市场基准利率和收益率曲线,做好流动性管理。当前,银行业面临的流动性管理难度越来越大,2017年这一趋势将更加明显。一方面,大规模地方债置换占用了信贷额度,但又不带来相应的流动性创造(即地方债不能像国债一样作为公开市场的抵押品使用,也不能在二级市场交易流通),导致银行越来越依赖于向央行通过公开市场操作等工具融入资金。另一方面,汇率市场波动对货币市场流动性也产生了一定冲击。未来,央行将加快流动性管理创新,保障银行体系流动性合理充裕,适当扩大押品范围,适当降低MLF等的利率,通过收益率曲线的平坦化,提高银行业为实体经济投入低成本资金的能力。
3.“三去一降一补”推进中更加注重引导产业转型升级,更加注重政策间的协调与配合
去产能还将是重点任务,通过安全、质量、环保、技术等引导产能退出,严控新增产能,加强企业兼并重组等仍是主要手段。
去产能方面,2017年是推进煤炭和钢铁行业淘汰落后产能工作任务的第二年,去产能还将是重点任务,通过安全、质量、环保、技术等引导产能退出,严控新增产能,加强企业兼并重组等仍是主要手段。同时将更加注重通过智能化水平和产品质量提升、节能环保改造升级等促进过剩产能行业的转型升级。2016年煤炭、钢铁行业退出目标分别为未来5年去产能工作目标的30%—45%、50%左右,均有望提前完成,这为后续去产能的推进争取了更多空间。2016年8月后煤炭价格过快上涨问题显现,预计2017年去产能节奏会有所调整,在更加注重与价格过快回升协调的同时,推动部分优势产能和有效供给的有序释放。
去库存方面,第一,因城施策仍是房地产调控的主要思路。针对一线和部分二线热点城市的收紧政策还将延续,重点是抑制过度投资、投机、违规等行为。第二,满足居住需求是房地产调控的重要着力点。人口资源环境压力较大城市的土地供应和保障房建设会适度加大,去库存压力较大的城市仍将着力促进住房需求的合理释放;通过支持中小城市、特色小镇的基础设施和产业发展,促进不同类型城市的平衡发展。第三,促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的长效机制将继续推进。包括培育发展住房租赁市场,推动建立全国房地产库存和交易监测平台,推进全国不动产统一登记工作等等。
去杠杆方面,2016年《关于积极稳妥降低企业杠杆率的意见》对企业降杠杆提出了7大举措,《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应急处置预案》为预防区域性系统风险作出安排,相关措施将在2017年有实质性地推动和落实。推进过程中将特别注重防范可能由此引发的金融风险,注意与企业改组改制、降低企业成本、去产能、企业转型升级等工作的结合与协调。
降成本方面,2016年《降低实体经济企业成本工作方案》对降低税费、融资、制度性交易、人工、能源、物流等6类企业成本进行了具体部署,预计2017年降成本工作将更加综合系统,推进的力度也会进一步加大。(作者系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研究员)